【初望黎明】第十一棒·雨落下来
2023供电建军节企划16h·初望黎明·19:00
上一棒@小戴
下一棒@あくた
◎还是很潦草的产物（目移
王黯站在路口。
马路对面的红绿灯已经闪烁变换了好几轮，像一只不断眨眼的古怪独目生物，让人不由得惊异在这座宛如废墟般的城市里居然还有电力这种东西的存在。
他凝视着路中间的那条裂缝，杂草从中生出，一节一节的爬满了大半沥青路面，一只灰色的塑料袋被勾住，在风中微微颤动，有种劣质的生命感。
王黯没由来的想大笑，笑意传达到嘴角时却也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它，看起来也像是什么劣质的仿生品。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不知道有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眼前的一切被黑白灰所替代，哪怕努力回想时能从破碎的记忆里翻找出零星的鲜艳色彩，在日复一日的反复回想中也逐渐褪色，让人疑心那不过是被寂寞逼到发疯后的妄想产物。
王黯已经记不起来以前的事，他只知道每天早上他都会像什么游戏的一样NPC刷新在这个路口，连带着前一天想要记事所留下的痕迹一同复原变的崭新。
他从未在这座枯燥单调的废弃城市里遇到除自己以外的活物，好吧，也许他也不算什么活人。
这座偌大的城市看起来被人类抛弃已久，自然以一种冷漠的态度接管了他：晾衣杆被不知名的藤蔓覆盖交织，层层叠叠的小花从被打碎的玻璃中探出身体，还有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一棵巨树与城市里最高的那座大厦交缠相生，像是某种怪异的后现代艺术品。
只是今天好像有所不同。
王黯细细的嗅闻着空气，空气里好像有了一丝丝水汽，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他有些犹疑的环顾四周，往日一成不变的风似乎今日也有些不同，他有些贪婪的注视着这些微小的变化，他实在太需要些改变了。
“呼——”
风声忽然加大，这与平日明显的不同让王黯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被杂草勾住的塑料袋此时被风吹的烈烈作响。最后终于遭不住风力的热烈吹捧，呼啦一声被卷到了半空。
王黯屏息凝神，抬头看向那只塑料袋，此时的它已被卷到高空之上。
王黯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看见了！
那往日雾蒙蒙的铅灰色天空在一瞬间拥有了那曾经只存在他妄想般记忆中的色彩，过度洁净的蓝色涌入了他的眼睛，有什么水似的东西从他干涸的眼眶中流出。
王黯低头下意识想掩去失态，模糊的视野里路对面的红绿灯在闪烁几下后变成了绿色，一个红色的人影在马路对面冲他遥遥招手：
“嗨！”
“王耀？”
王黯有些茫然的重复眼前人的话语。
“对，我叫王耀。”红衣少年，不，王耀点了点头，“你叫什么？”
“我叫……王黯。”王黯有些迟疑的回答，毕竟这个名字对上对方的名字怎么看都像都像现编的假名。
“啊呀，”王耀看起来却不甚介意，兴致勃勃的用手比划，“你看我们俩名字这么像，前世或许是一对兄弟呢。”
“或许吧。”王黯移开了视线。
“你想离开这里吗？”王耀自顾自的换了一个话题，琥珀金的眼眸笑眯眯的看着王黯。
“想，当然想。”王黯的心又狂跳了起来：“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对啊，”王耀轻快的笑了起来，乌黑的发丝在他瓷白的脸侧晃来晃去，“要和我一起走吗？”
王黯几乎没有思考便答应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去呢？不过是死在这座空荡的城市里罢了，更何况，王黯没忍住偷看了王耀一眼：还有人与我同行。
王耀的出现仿佛打破了这座城市里的某些壁障，王黯开始看到一些活物了。
惊慌失措的蜥蜴从他们前进的道路上窜开，趴在花上的蝴蝶被他们带来的动静惊动，扑闪着翅膀分开，洒下的鳞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王黯贪婪地注视着这些，他以为早已沉寂的心脏又开始鲜活的跳动起来。
但是他看的最多的还是王耀。
这个人是个不可思议的活力集合体，走在废墟间的他仿佛是来踏青春游的，甚至兴致勃勃的从路边商店里翻出来一个抓蝴蝶的网兜，劈头盖脸的冲蝴蝶扑了下去。结果到头来只被撒了半截眉毛亮晶晶的鳞粉，还乐在其中的倒在草地上笑了起来。
王黯皱着眉他这样胡闹，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那看起来像是一个真正的笑容。他抚着自己的嘴角诺有所思，倒也没上前阻止。
王耀却是一副很容易累的样子，才走几小时就坐在地上说要休息一会。
“你刚才不乱跑乱跳就会好很多。”王黯淡淡的说。
“咦，”王耀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刚才明明笑了诶，我以为你也感受到开心了。”
王黯抿紧了唇，专注的看着一旁一个废弃已久的立牌，详装听不见。
王耀笑了几声也没继续追问他，起身跑到他身边搭着他肩膀指了指远方那座被巨树缠绕的大厦：“我们要去那里哦。”
王黯挑起了一边眉：那里实在太过显眼。之前他还在日复一日的轮回中时也往尝试往那里去过，只是离得实在太远，一天之内绝对走不到，尝试几次也就放弃了。
“相信我，”王耀却扭头极认真的看着他，“你这次一定走的到。”
什么叫这次？他知道我以前试过很多次？王耀这句话疑点是在太多，但是王黯只是定定的与他对视了片刻，便什么也没说移开了视线。
我好像对他有着没由来的强烈信任感。王黯下意识的隔着薄薄的皮肉抚摸自己的心脏：我以前……认识他吗？这种信任是在太过吓人，谁会赋予一个刚认识了几小时的人如同自己半身般的信任？
唯一的解释只有王耀以前认识他，并且和他有着很亲密的关系，那他为什么又装作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样子？王黯诺有所思，掌心感受着那团血肉在胸腔中跳动引发的震动。
往日漫长的一天出乎意料的过得很快，就这么在王耀隔三差五喊累以及絮絮叨叨的聊天中过去了。
王黯本想连夜赶路，却被王耀死活拉住，扬言他要是这样他就躺地上装死不和他走了，最后王黯还是妥协了，两人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店铺，打算凑合一夜。
天黑下来后王耀兴致勃勃的抱来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说要点个篝火，不然没有感觉。王黯在一旁看着他捣鼓了半天，最后被烟熏黑了半张脸也没成功，只能唉声叹气的打算放弃。
他无奈叹了口气，接手过来，手把手教他怎么做，最后两人竟真的点起了一堆像模像样的篝火。
“这样才有感觉嘛！”王耀满意的拍拍手，王黯看着他满脸黑灰无奈招手把他叫过来，拿着从后屋抽屉里翻出来的纸巾蘸水为他擦脸。
王耀乖乖坐在椅子上抬头任他擦，王黯捏着他下巴擦了半天才满意点点头觉得应该没有遗漏了。
然后就撞进王耀那双琥珀金的漂亮眼睛，不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亲昵，慌忙放开想道歉，又疑心自己动作怎么会这么自然？
没事的，王耀轻声开口，眼眸中火光跃动溢满了他看不懂的难过情感。
没关系的。他看起来像是想要努力笑一笑。
王黯心里猛的一阵抽痛，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了篝火边。
晚上两人自然是没有真的如王耀想象般睡在火边，后屋有一间被防尘罩罩的严严实实的大床，大小还算够两个人睡。
王黯隔着被子心里依然发紧，他听到王耀在另一头轻声哼着什么，断断续续的轻柔人声让他想起了他之前在废墟中找到的一个八音盒，上面的小人折断了一只腿依旧提着裙摆应着断断续续的音乐声翩翩起舞，叮叮咚咚叮叮当当。
只是可惜每次跳到一半便卡住了，连带着乐声也只有前半截。因为那是他在这座城市中除了风声以外能听到的唯一其他声音了，他曾连续好几天去找那个八音盒，只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首歌后半截是什么样的。
王耀却也是哼到一半不哼了，王黯不由得追问：“后面呢？”
“唔？”王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吵到你了吗？”
“没有，”王黯下意识摇摇头，摇完才想起他看不见，“只是想听你唱完后半段。”
王耀闻言没有说话，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他爬到了王黯这头来，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过于清晰了，像是贴着王黯的耳边在说话：
“没有后半段啦，只是我自己乱哼的。”
“喔。”王黯应了声，谈不上是不是有点失望。
王耀却低低笑了起来：“我又没什么音乐细胞，我只是喜欢在睡前哼一会，因为这时候的音乐既不高雅又不流行，只是我自己的歌，所以我喜欢。”
王黯没有回应，像是已经睡着了。
“啊呀，”王耀却又轻轻的笑了笑，“明天要下雨了，明早你起的比我早记得找几把伞。”
说完这句他就躺下去睡了，王黯睁着眼睛看向窗外：深蓝的夜空上那轮一直过于圆满的月亮终于稍稍缺了一点。
王黯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声只觉得安心，睡过去前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只想着明天真的会下雨吗。
结果明天他真的起的比王耀早，他看起来像是习惯了赖床的人，睡眼朦胧的拉着王黯的衣袖嘟囔要再睡一会，王黯犹豫半天还是任他了。
王耀醒后嚷嚷着完了：“我们可是要在雨停之前到达那棵树的！”
王黯蹙起了眉：“现在还没下雨，应该来的及。”就在他说完这话的那一瞬间外面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王耀带着几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王黯轻咳一声暗道怎么这么巧，手上却是动作不停的把他找到的伞递给你王耀。
两人各执一把伞走进了雨中。
磅礴的雨声使整个世界寂静了下来，王黯看着王耀的衣服后摆走了神，模模糊糊的想起一些昨晚做的一些梦。
走着走着他却察觉到一丝不对，昨天还三步一喊累的王耀此时走的快极了，倒是他自己却隐隐感受到了气喘。
“王耀？”
他忍不住叫了前面人一声。王耀迅速回头，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公交车站，示意去哪里再休息一下。
等到了车站，王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环顾四周想找点话题，却看到了一张半残的电影海报，拿起来想掩饰一下自己，王耀却也凑了过来。王黯一时说不出话，只感觉身边人呼吸都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这个电影我看过剧透欸，”王耀歪着头看了半天海报，“男女主最后好像be了。”
王黯偏头看他，却发觉他又露出了那种令人那个的表情，昨晚朦胧的梦又涌上心头，于是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前，他便吻上了王耀。
啊，我以前一定没接过吻。反应过来后王黯的第一反应却是这个，两个过于青涩的人牙齿都磕到了一起，却依旧吻着彼此
他们在被世界抛弃的城市中接吻，磅礴大雨像是包裹一切的帷幕，将两个忘情的人拥抱在怀里。
最后是王耀先推开了王黯。“我们快走吧，运气好今晚就能到。”他低头没看王黯。
王黯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也没敢看王耀：“……嗯，离开这里再说。”
正如王耀所说的，他们在晚上终于到了大厦的楼底，出乎意料的是电梯居然还能用，虽然王黯疑心他们可能会一半就掉下来，但他还是随着王耀一起进去了。
电梯内部其实还算整洁，两人一时相顾无言，王黯装作漫不经心的看向旁边的光洁厢壁，注意着王耀倒影的一举一动，只是随后，他便僵在了原地。某种寒意一点一点的爬上的爬上了他的后背，他死死的看着那镜面般的墙壁。
那些被他忽视，忘记的东西在他的脑内尖锐大叫。
“叮。”
电梯已经到达了顶层，王黯抬头看到了王耀悲伤的脸。
那是一张与镜面中的他有九分相似的脸。
“哥哥，你已经到了，剩下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王耀轻声说道，王黯混乱的大脑尚未理解这句话，他就被王耀狠命推出了电梯外！电梯外已经被那棵大树狰狞的根部绞碎塌陷的差不多了，王黯被毫无防备的一下推下了高空。
他瞪大了双眼，王耀的声音在他的眼中极速模糊，很快便化成了他们在这座城市初见使的红色人影。混乱的记忆裹挟着王黯，他一时感受到了，仿佛在水中溺死的窒息感。
他张嘴无声的呼唤那个名字。
王耀。
王黯有一个亲弟弟。
这件事倒是人尽皆知，街坊邻居都会夸一句他们关系好又懂事，两个小孩子带着几个更小的亲戚家孩子撑起了一个家，靠着周边人的接济勉勉强强过了下来，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
只是要说点别人不知道的，也只有他心里那一点点，不知从什么时候生出，放在自己血亲弟弟身上会被人大骂恶心乱伦，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情感了。
只是王黯思来想去，觉得林晓梅那些小说上唯一正确的也只有那一句了：世界上只有三样东西无法隐藏：贫穷，咳嗽与爱情。
贫穷和咳嗽他倒是熟，只是爱情，这一个仿佛能惹得无数人痴痴念念痛苦一生的词，放在他身上只是戒不掉。
他和王耀自在母亲的子宫里便从未分开过，双生的两人早已成了彼此的半身。王黯从未想过要与王耀分离。
只是他也没想过真的把这种感情强加在王耀身上，早在母亲刚刚离世时，他便知道了人言可畏不是一句空话。
只是他早该想到，他们与彼此的血脉相连是他们天生都就彼此亲密，这种亲密近乎是诅咒般的，他们无法隐瞒彼此。
于是在某个夏夜，他们自然而然的接吻了，电风扇的嗡鸣在他们耳边像磅礴大雨。他们以将彼此揉进自己血肉的味道亲吻着彼此。
他们还是躲开世俗的眼光相爱了，他们以兄弟的身份亲吻彼此。
只不过这种畸形的关系好像还是为上天所不容。
在那一刻发生时，王黯的耳朵里还灌满了前座小女孩给自己妈妈展示新买的八音盒的音乐声。
王耀偷偷勾着他的手指，小声说晓梅刚刚发消息她被放鸽子了，那两张电影票可不能浪费了，我们下午去看吧，听说又是部be爱情片你说现在的人怎么这么喜欢悲剧——
然后火光，尖叫，还有那突如其来的悲剧便淹没了他们。
王黯最后只感到一具熟悉的身体扑在了他身上。
王黯睁开了眼。
他听到周围的人一阵慌乱的声音，他听到医生的叫喊声，他听到晓梅被濠镜拉住，失声说二哥他……
王黯艰难的扭过了头，窗户外晴空万里。
啊呀，雨停了。他好像听到王耀在轻笑，于是这场磅礴大雨的最后一滴雨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乱叨叨：
其实是很老套的故事情节了，拉低了平均水平真的很抱歉（对手指
